作者:溫瑞安

來源:《坦蕩神州》,長河出版社,1978年5月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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打開稿紙,我要寫序,幾乎毫不猶疑的就要寫下:中國,這兩個我夢魂牽繫,蕩氣廻腸的名字。我知道我不顧一切寫下她的後果,也許引起別人的詫異、誤解或懷疑、不滿,但却是我終生努力的方向。這些年來,無數個澈宵寒夜白晝酷暑,我無時無刻不爲中國的問題在深思吟咏;中國的出發?未來的方向?找到答案時的狂喜!失去依憑時的恨惘!然而我深深感覺到我的生命我的作品與中國一齊成長着,一齊煎熬着,一齊追尋着,從來沒有間竭過。

從我一個人,到許多人,從「風起長城遠」到「坦蕩神州」。「風起長城遠」報導僑居地創社「綠洲」到十年後在臺北創立「神州」艱辛苦樂的經過。風起,然則長城遠啊,何如坦蕩神州!這兩年來,神州從蘊酿到萌芽到茁壯,接受風雨悽遲的考驗,接受陽光泥土的滋養。由我們努力,榮耀是神州人的,成果是天下人的。收到無數讀者、知音、友儕的鼓勵與相知,使我們成了背水一戰的豪慨。兩年來,曾經被無情的摧殘,冷酷地打擊,經過了這些突變,我們建立了一個山莊,結識了一羣忠義的同仁,彼此唱和着、扶持着、调笑着、敬重着前往,我想在任何夸父追日式或愚公移山式的追尋都會遇到迷惘與衝突,所以這本書裏也充滿着悲喜之情,然而這悲喜仍是中華民國七十年代有志之士的激越!他們雖有失望,但絕不放棄;他們縱或受挫,但絕不尤怨。神州人有大好正氣、大好志氣、大好士氣,正在砥礪,接受磨練!

這序文寫時,正是神州社址試劍山莊從羅斯福路五段搬到木柵去的當兒。記得初來臺北,住在羅斯福路三段,那時候只有幾個人,走在路上,覺得人人有一溫暖的家,自己很是流落,但這種流落的感覺不是因爲自己居無定處,而是爲了要使天下人不再有失落的時候。後來大家能有力支持一座山莊了,坐車經過三段的時候,總喜歡對新加入的家人指着那黯淡的巷子說:哪哪,那就是我們從前來臺第一間振眉閣。車內燈光銀灰灰的,然而我們的心堅定而亮烈。那些三段的日子是神州的蘊釀期,五段的日子却是萌芽期,現在又是一個新的局面。中國近百年來是五千年未有之變局,我們神州更加要有大吉大信。民六十七年四月廿八日總體搬遷,溫瑞安、黃昏星、方娥眞、周清嘯、廖雁平、曲鳳還、戚小樓、陳劍誰、秦輕燕、林雪閣、楚勁秋、陳非煙、陳悅眞、胡福財、林新居都在新、舊二莊忙得像傘開遮雨,水花喧嘩,眞是中國人的勞動原是美好的。娥眞、二弟還割破受了傷,眞似鮮紅的血來喜傲了山莊,新的山莊進門是我書寫神州二字,劈頭劈面,是中國呼喚自己的聲音,不容你有不敬。山莊燈火鍕煌。更有亮軒兄長一對聯:

天地轩中神州月

棕櫚樹下武陵人

把人情人意一下子推到極廣大無極去,然而事事都緩和了起來,激情而不激烈。山莊人影浮動。我的振眉閣從書閣式的儒成了工業文明的清爽可喜,前輩胡先生贈給我和娥眞的聯子:

隱隱王氣雜兵氣

迢迢文星是客星

這隱隱迢迢,眞成了七夕星河,極遠的却是極近的,眞是人間的無塵,兵氣裹的王氣!是以,序上篇,始作于,舊振眉閣,序下篇,完稿於新試劍山莊。

民國六十七年四月廿八日廣東梅縣白衣溫瑞安記。